赵小姐一听说柳先生要把三卷的手稿都拿走,就急忙插嘴说“这第七卷,第八卷还有些内容不成熟,先生可缓些时日再拿走。反正也要一卷一卷去刻印,所以后面两卷我和丁先生在润色润色。”

    柳先生一听赵小姐这话,就知道果然是这个女子对手搞有想法。如果不把全部校出来的稿子给自己,那就只能一卷一卷来取了,顺便也好观察一下这个赵小姐下一步将做什么。

    所以柳先生就顺水推舟,说也好也好。丁耀亢并没有介意其中的微妙变化,还认为赵小姐是为了稿子好,也就同意了。

    送走了柳先生,赵小姐就把另外两卷稿子拿过来,对丁耀亢说,我自己回屋去看一看。先生这几日也够累的,您先休息。

    丁耀亢依然没有多想,因为最近修改稿子,有的时候也是丁小姐自己拿着看,遇到需要修改的地方,就征求他的意见。毕竟是丁耀亢和赵小姐住在东西屋,如果有问题,直接来征询自己意见也方便,丁耀亢就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赵小姐拿过原稿之后,心里忐忑不宁。如果把这稿子直接拿给徐靓去刻印,也许主动权就争取过来了。但是没有征求丁耀亢的意见,这样做肯定是不妥当。可是如果征求得了丁耀亢的同意,那么丁耀亢会同意吗?看今天丁耀亢对柳先生的态度应该说还是很满意的。这个当口,丁耀亢肯定开不了口说把稿子给别人印。

    所以尽管拿过来稿子,赵小姐也决定不了什么。赵小姐在屋中憋了很长时间,好容易找到一个机会,借上茅房的时机去见赵奎。他说赶快联系一下徐靓,手稿已经拿到了看是怎么个操作方法?赵奎没有想到,赵小姐会主动来联系自己。

    其实他也是很急的,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徐靓。但他在赵小姐面前又不能够说自己联系不上。于是就说那小姐你不要急,我这几日和管家说一说。

    赵奎第二天就急忙再去找徐靓。那么这徐靓去哪里了呢?徐靓本来想到过完春节马上就能够实现自己的印书梦了。没想到赶到了顺帝皇帝驾崩,公告已经说不允许一切娱乐活动,包括看印一些娱乐书籍。

    他自己在《续金瓶梅》这部书中投入太大,现在不让印书了,他就感觉这次的买卖有点儿不上算。但这是大势所趋,他也是没有办法。

    他本人就是湖州人,过春节回了趟老家,还没等返回杭州城,就听说了《明史辑略》事件被京城派人来调查了。

    自己在杭州城开办刊印社,所以在刊印方面有个风吹草动,他也是要了解一下的。其实前段时间有人偷偷地盗版印刷《明史辑略》,他也动了这个念头了。只是那个书的发行量太大,他觉得如果说自己盗印一定数量的书,怕是收不回成本,就没做。现在看来,幸亏自己没有做,不然京城来人调查这个事儿,自己还不受牵连吗?

    这次调查的人非常有力度,把所有能够和这本书有关联的人通通抓了起来。最初举报这本书的查继佐,按理说他是举报人,不应该抓他,但是第一个版本中编撰人的名单中就有他,怎么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呢?

    所以徐靓觉得这个事儿真是不小,他要观察一下这个事件的结局,才能够决定自己是否要开这个刊印社了。实话讲,自从自己涉猎到刻印这件事以来,钱没少搭,精力没少费,回报率确实不很高,而且现在还欠着人家瘦马的几百块大洋。

    想到自己还欠人家瘦马家的钱,他才想起来赵小姐的事儿。那边《明史辑案》闹得乱乱哄哄,其实也没结果,他想自己也得在赵小姐这件事情有个了结。要么就把赵小姐送回去,把钱赎回来,要么就让赵小姐搞点钱来,自己有一个补偿,不然的话这可真是亏大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儿,他就收拾行囊,准备回杭州城来解决赵小姐的事。

    徐靓找了个机会去见赵奎,赵奎急得不得了。见徐靓来了,急忙对徐靓说“赵小姐已经拿到手搞,她问你现在怎么样来操办?是直接你来印刷,还是先把那个柳先生的事儿辞了?”

    徐靓满脑子都是直接找赵小姐要钱,要么就把赵小姐送回瘦马家去。他听赵奎这样一说,就说现在我要这稿子也没什么用,你直接对赵小姐讲“她的妈妈那边还想她呢,让她先回家一趟。”

    徐靓是想先把赵小姐调出来再说,自己直接跟赵小姐谈一下。赵小姐听了转述,以为这徐靓找到了方法,想和她面谈关于稿子的事儿,于是就对赵奎说“这管家为什么不拿出方案来让我直接做?现在我出去和他谈的话,怎么借故出去啊?我已经好久没有走出这个丁家小院了。”

    赵奎就说,那你就借故出去逛逛街,买买东西之类的。想必这么长时间你不出这个院,那老爷也不会反对你出门的呀。

    他这样一说,赵小姐觉得还是有道理的,就去找丁耀亢说

    “老爷,我这些日子在府里呆的比较闷了,想出去逛逛街,也换换心情。这样的话回来帮您修改稿子,可能会更好些。”

    丁耀亢见她这样说也比较理解,人家一个小姑娘在这里陪自己天天看稿子,时间长了肯定也会闷的慌。其实他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心情的,自己以前一向喜欢生活在山水之间,这一点受父亲丁惟宁的影响很重。所以他就对赵小姐说

    “你就随意走走吧,不用跟我说的,多出去走走,心情会好些。”

    赵小姐一看丁耀亢这样支持自己,就很高兴地收拾一下准备要出门。丁耀亢就吩咐王一明拿些银子给赵小姐,他说“赵姑娘要去逛街,有看中的东西手头没钱不行,你给赵姑娘拿些散碎银两。”

    王一明现在算是有钱的管家啦,丁耀亢收的稿费都在他手里保存着。他见丁耀亢这样说了,就拿出二两银子给赵小姐,赵小姐还在推让着,觉得要丁耀亢的银子不好。她自己手头也没攒银子,在瘦马家白吃白住是没有工钱。丁耀亢见王一明只拿二两银子,就说你多给赵姑娘拿点。王一明就舍不得再拿钱,赵姑娘也不好意思多说就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当天,赵奎并没有当班,他在外边暗中等着赵小姐。赵小姐走出门不远,看没有人跟梢,知道丁耀亢并没有怀疑自己,就左顾右盼的找徐靓。

    徐靓没看到,却看到了赵奎。赵奎就带着赵小姐来到一处茶楼的包间。

    进了包间,徐靓让赵奎到门外的大厅等自己,他便和赵小姐摊牌。他直接了当地对赵小姐说

    “赵小姐,你现在有两个选择,要么你直接回你的妈妈家,我把赎你的钱要回来;要么你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钱直接给我,反正现在那老头子也算很有钱的人了。这两种选择你自己选择一个。”

    赵小姐被他说糊涂了,她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?我没有明白。徐靓说“我不是什么管家,我就是一个连商人都不算的人,酒色权财,我唯一看中的这就是财!这次把你赎出来,也是为了钱财。”

    赵小姐吃惊地看着徐靓,徐靓就把自己如何想通过《续金瓶梅》发财的计划和盘讲了一遍。听得赵小姐目瞪口呆,她没想到,徐靓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枚棋子来使用。这样看来是自己进了圈套,同时又害了丁先生。

    那现在自己的选择就只有回到瘦马家去了,不能再向丁耀亢提出不合理要求。丁先生对自己的好是真心的,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功利思想。人家也没有贪图自己的美色,而是把自己当成女儿一样对待,甚至说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书童。虽然这段时间的接触并不是很长,但看得出丁先生是一个很有教养的文化人。她也真心的舍不得离开丁耀亢这样的好人。但除此之外,又能怎么办呢?她说“你去和我的妈妈商量一下,看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。”

    徐靓说“还商量什么?你那边决定了的话,我就把你带回去。不然的话商量来商量去哪会出什么结果?”

    徐靓的意思很明确,回去和“妈妈”商量,那还能有结果吗?瘦马家出来了,再给人家送回去,人家会轻而易举地把钱还给你吗?徐靓的想法就是强行把她送回去,然后强行索回自己的赎金。你给也得给,不给也得给,不给我就给你来硬的。

    赵小姐也猜透了他的心思,她说“先前我们家也有过这种事,有一个姐妹被一个商人买去做小妾,那家人不是很容纳这个姐妹。商人家的妻妾合伙,想把那姐妹赶出门。姐妹倒无所谓,她想如果能够脱离那种苦难的环境,也是一种解脱。这个商人也没有在外边给这姐妹另立家室的想法,反而觉得这个姐妹跟了自己之后,自己的生意每况愈下,被人说成是扫帚星。也不知道是谁给出的主意,说必须把她退回去那商人才能够财源滚滚。”

    徐靓被赵小姐讲的事情所吸引,追着问说那后来呢?

    赵小姐接着说“后来那商人就把那姐妹送回来,我家妈妈说那姐妹被商人带走那么多日子,要按日子往回找赎金。况且走的时候姐妹还是一个少女,今已经破了身子,不太容易再跟别人了,这些都要折合银两的。最后,不仅不能够退还赎金,算来算去,他还要倒找我家妈妈很多银子的!”

    徐靓一听这话,眼睛一瞪说“你家妈妈也太黑心肠子了,还敢倒要钱。我要把你送回去,看她还敢要!”

    赵小姐笑了笑,说“您如果不想吃官司的话,这个事儿您就去做。我家妈妈也是手眼通天的人,之所以能够做起这个瘦马的事儿,官府那边早就打通了。你看不到平素家里有家丁的,但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来闹事儿。一旦有人闹事儿,就会出来很多家丁的。想必是你也不想把自己身子骨弄出毛病,所以这些事儿看来你还是要想好。我已经无所谓了,让我去害丁先生,这是绝对不可能的。我也张不开这个口,需要钱你要想送我回去,这条路反正你是想好了再走。”

    这赵小姐果然是很厉害,徐靓没有想到。赵小姐讲的这些话,应该也是实话。他也知道,直接送赵小姐回到瘦马家,肯定会有一番折腾,但他没想到赵小姐已经透了底细,自己要是如果把她送回去,弄不好会把自己给打残废。或者是倒找钱,这不就是不划算了。他左思右想,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。

    第一回合应该说徐靓就败下阵来,但他怎么能甘心呢?他就硬撑着说“我既然想把你送回去,就想好了送回去的过程,你也不用用这些话来吓唬我。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,让你别太难堪。你现在听好了,别给你面子你不识趣。”

    赵小姐更是不卑不亢,她接着说“那你可以先选择把我送回去,毕竟我还是干净身子,妈妈也不会有任何损失,还会把我接着找到更好的人家。”

    徐靓一想,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,既然你赵小姐没被破身子,那我去瘦马家就好谈。徐靓就哼了一声说“反正你别不识抬举,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,咱们都各退一步,你要是能拿出赎你自己的银子,你也算找了个好人家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些,他起身对赵小姐说“今儿我们就谈到这,你也回去考虑考虑。这个事儿我也不想张扬,大家都闹一个清静比较好。”

    说完,徐靓转身就走了。到外面,他对赵奎说“你先带这女子回去,别让她再到处逛,不然走丢了,我饶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徐靓也怕赵小姐暗中逃跑,现在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处境,万一不回丁耀亢那里,而是中途逃跑的话,他自己可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了。刚才赵小姐说的话,他也真是听进去了。他想,如果是真把她送回去,那瘦马家把他打了不说,钱也要不回来。人还被送回去了,那自己可就赔大了。现在在这件事情上左折腾右折腾已经不少于六千两银子了,现在去瘦马家这2000多两银子要是要不回来,他可就成笑话了。

    他现在得想个万全之策,他想来想去,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赵小姐能从丁耀亢那儿要他几千两银子回来,这就是万全之策。丁耀亢也不是没钱的人,如果他真喜欢赵小姐,为她付出几千两银子,那还不是小事吗?于是他又去找赵奎来说一下自己这个意思。但是又觉得目前说这个事不成熟,想一想就算了,先让赵奎把她带回去得了。

    赵奎看徐靓的脸色不对劲儿,知道事情有点不妙,急急忙忙回来找赵小姐。赵小姐在包间里脸色也低沉着,漂亮的脸颊上露出着几分不悦之色。他忙着对赵小姐说“小姐,咱们是不是先回去呀?”

    赵小姐自然没了逛街的闲情,况且她也不是想逛街的。就起身对赵奎说“那我们就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他们两个谁也不说话,就往回走,可是快到家的时候,赵小姐突然想起这赵奎到底是什么人呢呢?难道是徐靓特为安插在丁府的眼线吗?刚才徐靓只说了自己的身世,以前目的是为了让她来把丁耀亢的手稿套走,并没具体说这个赵奎是个什么角色。她突然又想到,李坦也是从中做周旋了的。难道这两个人都是徐靓安插的人吗?让她越想越怕,觉得自己现在处境很危险,而且很对不起丁耀亢。

    这样想着,已经进了丁耀亢的住处。王一明看他回来,没看到她买任何东西,而且脸色有些不对,就觉得这个事儿蹊跷。但这个孩子年龄不大,观察力还是蛮细的。那么,赵小姐应该怎么样继续在丁耀亢身边呢?

    预知后事如何?下文接着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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